阿诚家的猫

【今夕夫妇】甜甜小短篇-遇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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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萤


入夏之后，金陵城中的善男信女最趋之若鹜的盛事便是观萤了。金陵城外五十里的白龙谷，便是萤火虫的集中地。传说，一起看到萤火虫成群飞起的男女，此生便有命定的姻缘。但是白龙谷萤火虫虽多，但大都在深山之中，十分难寻，男女因为路途辛苦而中途闹崩的也大有人在。

“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了，飞檐走壁的寒潭小神龙会连萤火虫都找不到吗？”萧平旌梗着脖子向林奚争辩，说罢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起来，才刚喝了一口，便大叫：“啊这个茶好苦！”

林奚无奈地看着这个少年，冷冷地说道：“那是我的茶。还有，你真的好吵啊……”

萧平旌听到此话，用手捂着心口说道：“林奚，你好恨！居然这样伤害你的心上人。”

林奚抚额，说道：“萧平旌，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不理你了！”说罢，双颊绯红地转过头去沏茶。

萧平旌看到林奚有点生气了，立刻换上了笑脸，露出小虎牙，定定地看着林奚说：“林奚，让我和你一起去白龙谷吧。你看，你要取那么多萤火虫入药，路上总要有人打下手是不是？再说了，白龙谷我也很熟啊，当个向导也很合适呀！”

说话像连珠炮一样的萧平旌让林奚无法招架，转念一想自己的确不熟白龙谷，一起去也无妨，沉思一刻，便说：“好吧，你就一起去吧。只是一点，路上别再说那么多话了，我听得脑门儿疼。”

“好好好！还嫌弃我了，万一我有一日变得沉默寡言，不习惯的肯定是你，哼！”萧平旌拿起林奚新泡的茶，边喝边说：“还是茉莉花茶入口清新。”

林奚看着这个大孩子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。

三日后，萧平旌和林奚便到了白龙谷。

暮色沉沉，太阳的余晖洒落在白龙谷的草木之上，倒有点灼灼其华的感觉。山谷幽静，萧平旌和林奚并肩走在溪边，溯源而上。

“诶，林奚。”萧平旌轻声喊道。

“怎么了？”林奚转头看向他。

“嗯，没什么，就是叫你一下。”萧平旌说道。

又过了一会儿，萧平旌又说：“林奚。”

林奚奇怪地转过头去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，就是叫你一下。”萧平旌说道。

林奚感觉一路上萧平旌太奇怪了，可是说不出哪里奇怪。

又走开了几步，萧平旌又开口叫了声林奚。
 
这次林奚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，有点恼怒地说道：“萧平旌，你到底怎么了！”
 
萧平旌有点委屈地看着林奚，说道：“你不是不让我多话吗？我就不烦你啦，可我实在是闷得慌啊……”
 
林奚扶额，说道：“萧平旌，唉，你想讲什么还是讲吧……我输了。”
 
萧平旌喜出望外，这一路上可把他闷坏了，顿时打开了话匣子：“林奚，我跟你说啊，这白龙谷一带啊，路况特别复杂！你看前面啊…….”
 
林奚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好吵啊…….
 
夜幕终于降临，在某人一路叽叽喳喳的解说中，萧平旌林奚两人到达了山谷的深处。
 
两人开始认真地寻找着萤火虫的踪影。萧平旌正在树丛中弯着腰寻着萤火虫，一回头看不见林奚的身影，正准备呼喊她的名字，却发现她只是弯下腰了而已。林奚轻轻地翻开一块又一块青石，月华洒落在她的侧脸，衬着绣着暗花的宝蓝色裙子，相映成辉。萧平旌静静地看着林奚，突然想起自己的旧日婚约。思及自己并不能像别的男儿一样，光明正大地给予林奚自己的承诺，心像被揪住了一样。
 
命运就是这样，有的时候，不断寻觅的东西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，而我们却相见不相识。
 
“啊找到了！”林奚突然叫了起来，将萧平旌的思绪拉回了现实。
 
萧平旌看到林奚在激动地向他挥手，“快过来搭把手！”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喜悦。
 
“没关系，我和她，来日方长。”
 
萧平旌如是想着，露出了笑容，向林奚跑去。
 
萧平旌小心地将青石搬开，将萤火虫引到林奚的口袋里。林奚立刻把口袋扎紧，说道：“这么多，应该是够了。”
 
萧平旌惋惜道：“可怜这可爱的小东西，多少善男信女上山只为远远看它们一眼，我们却来抄家，唉……”
 
林奚听到此话，转头看着萧平旌，缓缓说道：“医者，仁心也。天下万物皆有灵，但也有自然规律。萤火虫寿命本来就不过须臾，入药可为人所用，不为坏事。”
 
萧平旌知道林奚又要较真了，连忙哄道：“是是是，对，入药为人所用，救人于危难，是个好去处！”
 
林奚就知道萧平旌又在打秋风了，就无奈地转头继续往前走。
 
突然斜影里冲出一个人，吓得林奚忙忙后退，一脚踩到了路边的泥潭里，陷了进去不能动弹。萧平旌看到突然冲出了一个人，赶紧冲到林奚面前，将林奚紧紧护在身后，大声问道：“来者何人！”
 
只见那团黑影在月光下露出了真颜，原来是一个身穿墨衣的少年郎，慈眉善目，只是几缕碎发凌乱铺在眉间，十分着急的样子。
 
少年后退一步，抱拳施礼道：“在下言璟，方才实在失礼，慌不择路吓到了两位。实在抱歉！”
 
萧平旌仍然戒备地看着少年，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“璟哥哥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 
只见林奚努力地从萧平旌的后面露出半张小脸，说道：“我是林奚啊！”
 
言璟惊讶地看着林奚，说道：“奚妹？你为何在此？啊这位是？”
 
“我看去年来习医的言公子就不错，一表人才，文质彬彬，老堂主也有意…….”前些日子莺姐的话此刻闯进了记忆里，“冰雪聪明”的萧平旌立刻明白了一切，便更加“警惕”了，淡淡说道：“在下长林王府萧平旌，今日受邀与林奚一起寻萤。”
 
林奚差点笑出声来，“受邀？我怎么不记得我何时邀请过你呀？萧二公子。”
 
萧平旌被当众拆穿，面色不耐，依然保持高度战斗状态地瞪着言璟。
 
只见言璟看着两人，内心仿佛明白了什么，急急说道：“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两位，原来奚妹今夜是和萧公子来寻萤啊，看来已经有所收获，真是恭喜两位！我只是来与友伴赏月，我的友伴还在等我，且先行一步了。”
 
林奚看到言璟大概是有所误会了，想解释一二，却被萧平旌打断，“是啊，今日我们收获颇丰，也正准备下山了，那就有缘再会了，言公子！”
 
言璟也施礼离开了，看起来也真的是赶着和友伴相见的样子。
 
林奚看着萧平旌一副得逞的样子，不禁苦笑，感叹道：“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。”
 
萧平旌正在用朝天鼻看着远去的言璟，哼了一声，说道：“还一表人才，不过是个路痴罢了。”
 
萧平旌正准备拉林奚赶紧离开，却发现她脚还陷在泥里面，鞋袜估计已经湿透了，便赶紧帮她将脚拔出，细细询问有没有受伤。
 
林奚说道：“没事，只是鞋袜湿了而已，我脱下来走便是了。”
 
萧平旌责备道：“这怎么可以！还说自己是医家，完全不懂得保养自己，这样的天走回去，着凉不说，光是这碎石扎进脚里，便够你好受了！”说罢便弯下腰来，将林奚的手搭到自己肩上，“我背你回去，快上来吧！”
 
林奚正想拒绝，又被萧平旌猜破心思，“可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啊，我们又不是不亲，快上来。”不分由说地将林奚拉了上背，背了起来。
 
林奚只好任由萧平旌一步深一步浅地将其背下山去。
 
少年的后背厚实可靠，虽然山路难行，却不会让自己感到颠簸，甚至还细心地躲过了横伸出来的凌乱树枝，不让她擦伤，细心周到，让林奚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感动。
 
从小，除了早逝的娘，很少人会给予她关爱。师父虽好，但教育上颇为严厉。萧平旌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呵护备至的人，如此想来，觉得自己对他的冷漠的确是过分了。
 
突然前面传来男男女女的欢呼，一片萤火虫飞起，荧荧之光，布满树林。
 
原来又是有人寻得了一群萤火虫。
 
“林奚，传说，一起看到萤火虫成群飞起的男女，此生便有命定的姻缘。你信吗？”萧平旌停住了脚步，正色问道：“我们，也一起看到了。”
 
“平旌……”林奚抱紧了少年，“我看到了，真的很美。”

又沉默一刻，林奚说道：“以后的每一年，你都会和我来看吗？”

前生今生来生，愿与你相遇在每个梦里。